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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巍澜】情书

*献给生活的荒诞和美好。原著向,日常流。

*很久没写拉低了百日水平,我哭辽。



1


信封躺在地板中央。


黄昏的巨大落日融化在玻璃之外。


赵云澜拎起家居服的柔软裤脚,盘腿坐到地板上。他抚摸着下巴,睫毛下垂的姿态像思考。火舌嘶溜舔过叼的烟。他呼一口气,是单纯的薄荷味儿。


“谁的情书值得你这么妥帖收着,好福气啊。”赵云澜晃动手中的信纸,“女学生?你们系的?估计你们班的吧。是不是那个眼睛挺大,长头发…”


沈巍不知道,这祖宗从哪个旮旯翻出的那张情书。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了,有过什么山水,也旧得如同上辈子。他远远看着,以为又是赵云澜的小把戏,柔声说:“别闹了。”


一低眉,注意到雪白的赤脚,条件反射单膝跪下,托起脚踝轻揉活血。常年冰凉的手,骨血渗了红尘的热,贴在脚心舒服得很。


赵云澜现在的形象,活脱脱是被摸爽了的大庆。惬意地挑起眉:“我没闹啊,总要知道情敌几斤几两吧。”


他没想到,找个电视遥控器竟然能有重大发现。话赶话到这儿,索性顺手逗逗薄面皮的美人。


那张信纸在沈巍眼皮下晃来晃去,突然间,他眼神变了,伸手要捉来信纸求证。


赵云澜敏锐地抽手捂好,又去捏沈巍泛红的耳朵。“说话呀,沈老师。问你情敌呢?”


“没有情敌。”沈巍在他指间蹭了蹭,笃定地安抚,“没有。”


“真的?”赵云澜的沐浴露气息扑面,在暧昧边缘打转。犹豫片刻,沈巍缓缓问:“真的想知道?”


“真的啊。”


赵云澜反应过来,已经双脚悬空了。沈巍与他半搂半抱,拥陷柔软的大床。黑夜从四面八方围裹欲燃的躯体。


“下次。”声音闷闷的,在笑。


吃醋,睡觉,过日子,有什么好笑的嘛。瞎乐。赵云澜凑过去,咬了口沈巍的嘴巴。



2


沈巍和赵云澜,平十万大山,越九千江河,色授魂与,自然不惧挑拨离心。好奇心却是不安分的黑猫,皮下密植阴谋,指甲随疑惑陈陈相因而日渐锋利。这不好。为拔掉锋利的指甲,赵云澜悄悄把信封收起来了。


上面写有地址,是外省一个小县城。赵云澜拿在手里反复看,直觉有点怪。


所幸特调处处长没闲到千里跋涉去解谜的地步。放着放着,就给抛到了脑后。往后赵云澜把信封丢进手套箱,暂时懒得探究。


重新拎出这封情书的人是沈巍。


那时已临近年关。天空被慷慨的雪洗得很干净,悬在传统农村砖红瓦房的头顶,与泥土路面的薄冰相互关照。


“云澜,醒醒。到了。”


呢喃太过温柔,赵云澜还没醒过神,直愣愣往下闯。沈巍赶紧伸手挡了下。赵云澜发顶在他手心遗落短暂温暖——不过是睡气的遗韵,醒过神来,赵处又是一条好汉了,踏着雪,扛着硕大的纸箱子,眼睛明亮。


“就是前面?”赵云澜眼尖地望见前方院子里的国旗。


“是啊。”沈巍边走边回应。趁赵云澜不备,抢下看不顺眼许久的箱子,扛到自己肩上。


“哎,这让外人怎么看你老公?乖巍巍,给我不闹了…”赵云澜气笑了,上手就一个熊抱,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。


“到了。”沈巍毫不受影响,扛着箱子,半拖着赵云澜走进破旧小院。


赵云澜挂在他后背,下意识瞥一眼门牌:169号。这数字……似曾相识啊。他舔了舔嘴唇。


院子门口的牌子有些模糊,依稀看得出是所学校,至于究竟叫什么,当地人也不在意。被问起孩子的去处,就说“上学校了”。学校有时可以是集合名词。一所小学初中不分的学校,沈巍到这儿支教,赵云澜觉得挺魔幻的。


沈巍把装满学习用具的箱子放下,望向院中心的大树。黑黢黢,光秃秃,站立成一种迟暮的萧索。


他不知怎的,看入了神。


“大学老师,还下来支教?”赵云澜拍拍那棵树,似笑非笑地看沈巍。


沈巍含糊“嗯”了句,推开没上锁的平房,钻出来时手里多了把锄头。


“是在我做大学老师之前。”一锄头下去,半锄头泥飞扬四散,呛得赵云澜咳嗽。沈巍示意赵云澜站远几步。


挖了大概半米深,掏出来一个铁盒子。普普通通,半新不旧的,放不下多大的物件。


“趁学校的学生放寒假,偷偷摸摸来挖土。沈教授你是何居心啊。”从进来赵云澜就注意到了,这儿一个人都没有。甚至,接待热心市民沈巍的校方代表也没有。


“没有偷偷摸摸。”沈巍吹吹铁盒子上的土,拎起来拍了两下。“又何必要人知道。”


沈巍捧着破铁盒子,紧张兮兮又憨憨的,怪可爱。万物有序流失无常错乱,赵云澜看来,沈巍却永恒。永远是那个一动不动,任他抚摸长发的小鬼王。


“对对,是光明正大。”赵云澜兀自想着,抓了抓沈巍的头发,被攥住手臂拉蹲下来。


沈巍把铁盒子递过去。里面是些小零碎,奖状,日记本,和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。信纸正面是不羁的蜡笔字:


“青青的野葡萄 

淡黄的小月亮 

妈妈发愁了 

怎么做果酱 ”


反面是笔触童稚的简笔画。画中有一个小男孩,一个男人,还有一棵高树。背景远山逶迤,月亮在远山之间。


沈巍握住赵云澜放在膝上的手,“还记得你找到的那封……情书吗?”


赵云澜做恍然大悟牙疼状:“你还在外面给我搞了个私生子?!”


“别胡说!”沈巍攥得赵云澜倒吸凉气,飞快松开手。“你自己看。”


赵云澜饶有兴趣地半蹲在沙土地,翻看意义不明的儿童手信。小县城的真身在日记本中清晰,以及,一进门惹沈巍眼的那棵树。


它什么品种没人晓得,不结果也不开花。春水浸染的树冠,绿汪汪好像要冒油,热乎气儿还没散,就被刷刷两把抹干净了。冬天熟悉使命——干冷北方一只孤独的黑板擦,所以片甲不留。秋天色厉内荏,属于稻田、菜畦、葡萄架。夏天饱满但无差。故而它只认识春天冬天,这样棱角分明的季节。


赵云澜看得津津有味,翻过页,指尖停顿了。他看到沈巍的名字……出现在男人跟小男孩的故事里。


树是好的。即便小男孩真从树上掉下去,也不会头破血流。何况那天,他落在一个怀里。没有想象中摔个屁股蹲的痛感,男孩紧闭的双眼才睁开。差别不大,入目无垠的黑。


而浩荡夜风深处,无名的香火气味散成一朵幽兰,别在男人襟内。他开口说: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声音有点沙哑,极力克制着,又逃不脱。


男孩在柔软的怀抱中摇了摇头,顺势搂住了男人的脖子。


男人身体微僵。“我、我送你回家。”


小男孩大大方方把地址告诉了他。那一路,雨水把路变成池塘,月光把树梢磨得尖尖亮亮,圆又小的月亮从一个山顶跃向另一个,影子延展单程列车,毫不留情呼啸而过。他想,这条路太短了。


然后他得体放下小男孩,说晚安,再见。


小男孩跑进了灯火笼罩的范围,忽然扭过头,笑嘻嘻咧开嘴:“谢谢哥哥,你真好看。”


当踏入光,男人密不透风的黑袍便成了素净的衬衫,跟“好看”这类字眼轻而易举对上号。好看的哥哥愣在原地,好长时间。


因一句话,他在这个小县城支教了五年。


赵云澜拿出日记本夹页的合照,眯起眼。男人儒雅温和,君子端方。初中毕业的男孩青涩未褪,痞气的英俊已见锋芒,眼窝深邃,笑容动情。


赵云澜发自内心地感叹:“太般配了。好看,竟然会有这么英俊的人存在。太神奇了。”


天知道赵云澜对着年轻版的沈巍和自己,怎么夸出口的。


沈巍认认真真地凝视他,粲然一笑:“嗯,是好看。”


赵云澜三魂七魄在这笑里化了一半,淌成淋漓的蜜糖,一滴滴包裹住整颗心。


“大美人,我们回家吧。”


“现在?”


“我饿了。各方面的。”赵云澜背后仿佛有条大尾巴晃了晃。



3


沈巍临走前,朝那棵树鞠了个躬。



4


“所以说,上辈子我就为了赢捉迷藏这种游戏,在树上躲了三四个小时?你因为工作原因离开以后,还为学校提供匿名资助?”


赵云澜捧县城买的肉夹馍大快朵颐,歪着脑袋寻思,又补了句:“雷锋在世啊沈老师。”


“大致是这样。”沈巍瞥过来,“回家吃,别吃太饱。”他伸手去拿走肉夹馍,被捉住手,亲了油腻腻的一口。


赵云澜笑得没皮没脸,摩挲他手背的动作却温柔。“我很庆幸,庆幸这辈子赶上了。”


沈巍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,过一会儿缓缓摇头:“这话该我说的。”


对昆仑君的虔诚在他每个部位生长,面对爱人,他近乎惶恐的姿态完全出于本能。千万年相思竟落地为枷,有些话,面对面反而难言。也或许他有太多想说,打得头破血流,挤在一处,便一句都说不出了。


绝不可修改的是,这个人只能属于他。只能。上辈子,这辈子,下辈子……灵魂不灭,沈巍就能托起肉身接住他,接住烈火烧身,接住三九苦夏。


于是垂下眼睫,郑重地重复:“我更加庆幸。”


赵云澜,太好的爱匠,已较熟练掌握如何解读某沈姓大学教授的内心。他十指扣住沈巍,指点江山的样子:“你看,咱办公室在光明路。从宿命论角度讲,它在告诉我们未来是光明的。我们会在光里一路走下去,生生世世。不用怕。”


沈巍听到最后,红了眼圈。


赵云澜话音一转,回归不正经轨道:“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,我都摒弃唯物史观了。再笑一个呗,宝贝。”


他的笑像会传染。沈巍轻轻弯了嘴角。


车窗外应景地放起烟花,火之花绽于沉沉夜幕,流丽而热烈,在赵云澜眼中映亮沈巍的侧脸。温热海洋,一刹那波光粼粼。


他对世界表面的融洽,就像国王对掌心的国。张开手,稀薄的一点爱,随便爱一爱。手背三千英尺不可言说的温柔,潜成一尾鲸,游荡在漫长的空虚之中,看到沈巍那刻,上升,成为生满高树杂花的岛屿。


给他看到。


有时赵云澜也不给沈巍看这面。他用很欲的眼神把沈巍从头看到脚,问的话却乖:“老婆,今晚吃什么?”



5


沈巍在厨房烹醉鸡,赵云澜上蹿下跳找遥控器。


他进屋便把外套围巾扔在沙发上,连同刚拿回来的报纸和信件,开始找遥控器的艰苦事业。


沈巍放进桂皮、八角等佐料,把煮鸡的热汤倒入锅中,瞥见赵云澜撅着屁股在扒沙发缝儿。他好奇:“非找遥控器干什么?”


英明神武的赵处奋力在沙发缝儿中搜寻:“还不是大庆那个狗……猫东西,参加了个什么宠物选秀,还混进决赛了。让我们必须贡献收视率,参与短信互动。”


沈教授不太理解现在这些千奇百怪的选秀,遂把注意收回醉鸡身上。


定制沙发不堪其辱,终于向旁一抖,露出了能塞下半个赵处的缝儿。那些报纸信件散落满地,滑到赵云澜眼皮底下。他只得一封封捡。突然看到了什么,拎起钥匙冲出门。


沈巍莫名其妙看了眼被甩上的大门。


不到五分钟,赵云澜蹬蹬蹬上来了。沈巍还没出声,就被一个挟着寒气的拥抱裹住。


赵云澜在他耳边呼出热气:“你说,锅里的醉鸡会不会唱歌?”


沈巍尚处懵然之中:“或许之前……会。”


“不会。它的嘴已经不好使了,”赵云澜抚过沈巍的嘴唇,“但你可以。”


沈巍犹犹豫豫想问你是想听我唱歌吗,赵云澜的唇已覆了上来。


客厅茶几上躺着刚从车里拿出的情书,以及信封里夹的薄薄小像。少年坐在树梢,眼里映着月光。


那封情书的奇怪之处就在于,只填了一个地址。谁规定那不能是收信人地址呢?谁又规定情书必须要寄出?


未寄出的情书本身就代表秘密的爱,说不出口的话。


但所有错过的时光,赵云澜都想听沈巍亲口告诉他。告诉他,我把自己写成一封情书送你,岁月褶皱是我的甲骨文。我穿缀雨滴和云,跋涉迢递,这次,换你接住啦。
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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